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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的一天

專欄文章分類: 
社區報第15期
Tag: 
插畫
鄭鐵桃
貓狗故事
藝術領域分類: 
環境藝術

圖‧文/鄭鐵桃
       
最近,我有了一些新朋友,經過我粗略的計算,大概是一隻狗和七隻貓,我每天都在等他們上班,他們每一個看起來都很胖,沒有什麼煩惱,常常隔著玻璃門看我,玻璃門裡面燈光明亮,有一個人時常坐在裡面看Facebook(我猜啦),裡面擺了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,常常有人進去買東西,但是那些看起來都不太適合我,何況我目前還沒什麼錢,對我來說,生活最重要的是「自由」和「朋友」,所以,我是來純聊天的,跟他們聊天成為我這陣子的生活重心,和他們變成朋友是我的短期目標。

最常和我聊的是全部裡面最胖的那隻貓,一開始基於禮貌,我和他聊了將近三個星期的天氣,不幸的是,這三個星期的天氣完全沒有改變,每天都是晴、晴、晴,以致於後來,我們不得不開始分享減肥的心路歷程。

他說他的減肥根本也不可能成功,因為他是天然胖自然餓,他說人類太容易放棄了,他只要把碗從樓上撥到樓下,人類就會殷勤地把碗從樓下撿到樓上,然後加倍放飯給他,還會不斷摸他的頭,跟他道歉。在我看來,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很胖的這件事。至於我呢,我堅持每天只吃一餐,有時候是樓上的伯伯帶來的肉味餅乾,有時候是對面餐廳外送來的魚,況且我餐餐不定時,我的減肥計畫從去年開始就沒有停止的精準執行,他聽了之後,用一種「你也太慘了吧」的表情直直盯著我。

在認識他們以前,我和他們一樣,跟人類住在一起,只是我換過兩個家,曾經和兩組人馬住在一起,成員沒什麼分別,都有爸爸、媽媽和小孩,他們有一些共同點,就是比我高,按時按量餵我吃飯,家裡都有舒服的沙發,夏天會吹冷氣,冬天的時候有溫暖的床。他們不常在家,我常常趁他們不在,擅自跳上床,下床時我會想辦法整理的像我從來沒上去過,這些事一點也不難。床的上面有厚厚的棉被,鬆鬆軟軟的,我想那就是我常常看見的雲,顏色的話我不知道,我不像人類可以看到五顏六色,然而,這個世界是什麼顏色的,真的不太重要,重要的是冬天的外面會一直下雨,雨下不停,我淋過所以我知道,在家裡才不會被淋溼,可是我還是決定離開家裡了,並且是第二次,我不再害怕淋溼,我已經有了完全的自由,如同我所說的,生活最重要的是「自由」和「朋友」,我花了兩次才終於都擁有了。

我唯一沒有的是手錶,卻擁有非常明確的時間觀念,我可以算出一個人離開的時間有多長,一個白天加一個晚上就是一天,很多天會變成一年,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,本來和我一起住的人類,已經搬家離開這裡一年了,我也自由一年了。這個決定之於我們,不論好壞,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,我開始能夠執行我的減肥計劃,開始享受自由,開始交朋友,他們則開始在新的城市裡,過沒有我的生活,我從不猜測他們會不會想念我,因為我時時想念,因為我是貓,我永遠明白一個道理,我選擇留下來以確定我對他們的愛,我願意為他們付出我的全部,且絕不改變。

說到我的那群新朋友,有一個女生和我合得來,我和她一眼就變成朋友,沒錯,因為她只有一個眼睛,另一個瞎了,我的其中一隻眼睛也不舒服滿久了,總是有霧霧的東西遮在我的眼前,我本來打算去看醫生,經過我審慎的評估,結果還是行不通的,畢竟我總不能自己走去醫院掛號吧!我連診所的門都推不開,再說,櫃台負責掛號的小姐完全無法和我溝通啊。

對了,新朋友說話的時候,唯一的那個眼睛,會變成珍珠奶茶裡面的珍珠,渾圓透黑,她說她也換過兩個家,流浪過兩次,只是這次感覺不太一樣,應該會永遠住下來。她還說她知道在外面生活不太容易,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她,我覺得她滿夠義氣的,和她的外表不太符合,那種長的不錯,聲音細細的,看起來有點傻的貓,通常都很容易被人類寵壞,然後就自以為是人類。不過有一點,她還是錯了,我必須向她更正,那就是,我們雖然都換過兩個家,可惜我們的結局不一樣,她是「家貓」,我不是,我是自由的,我把自己歸類為「自由貓」。

一隻自由的貓,說起來很自由,看起來也是啦,要學會的事情卻非常多,比方說:執行減肥計劃、找工作、規率的起床、體能訓練、交朋友鞏固勢力,諸如此類的事情,多得讓我沒有閒暇的時間去想像未來的生活。

前陣子我終於找到一份工作,靠交情得到的,也沒什麼了不起,不用和公司簽約,我依舊每天準時上下班,是一份相當神聖的工作,工作時間是凌晨一點到早上五點,擔任的是「社區警衛」。對夜貓子,這個工作輕鬆的要命,通常我只需要坐在社區門口,和進入社區的住戶打個招呼,順便賣個萌就可以了,可是你也知道,人類不是貓,半夜會進出社區的人實在少的可憐,因此我每天都坐在社區門口和我的人類同事聊天,聊的也不多啦,我和他們有輕微的代溝,好不容易混到天亮,天亮我就下班,因為還沒存夠錢買房子,所以我以四面八方為家,也就是真正的漂泊,要說我是浪貓,也是可以。

持續這樣的生活一年了,老實說,我還滿ENJOY的,可是冬天又要來了,我還是有一點擔心我會感冒,啊,有一件事很好笑,我忘記告訴你們了,我那群新朋友,最胖的那隻貓有一個好笑的名字叫「咪熊哥」,那隻獨眼貓的名字更好笑,她叫做「球姊」,我呢,我是「小真」,認識他們以後,我很慶幸我有一個很正常的名字以及一個普通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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